第43章 我們...像這樣說話吧？輕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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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我們...像這樣說話吧？輕輕的。
休息了兩天之後, 殷娜黎跟著元智安去完成了之前通過試鏡的那個年輕母親的角色。
這個角色的故事是通過丈夫的回憶呈現的，同樣也通過丈夫的視角展開，因此殷娜黎絕大部分都是一個人完成一個場景, 和她有對手戲的只有幼稚園的老師。
一共三個場景，第一個場景, 是她坐在搖籃前，神色溫柔地唱著搖籃曲, 聽到丈夫回來後, 回頭露出一個笑來。
而搖籃裏空無一物。
第二個場景，是她接到通知後去幼稚園拿孩子的物品, 站在二樓的窗臺前, 看著樓下玩耍的孩子們, 然後幼稚園老師見她狀態不對，喊了她一聲，她回頭，輕飄飄地應了一聲。
最後一個場景，就是她站在樓頂, 平靜地踏出了一步。
戲份都是集中到一起拍的, 一條結束就立刻開始下一條，殷娜黎基本不用做什麽造型, 只是將臉色化得蒼白了些，帶著病態，衣服都是普通的白色長袖和黑色長褲, 特意大了一號，以顯示出瘦弱和無力。
當然, 殷娜黎在元智安的建議下也差不多餓了兩天肚子，坐在保姆車上過來的時候盯著元智安的三明治兩眼發光如餓狼一般, 惹得元智安都擔心她要用這個眼神去飾演年輕母親了。
幸好沒有。
前兩條過得很順利，第二條拍完之後，第三條的跳樓戲還需要做一些準備，殷娜黎無聊地坐在角落裏發呆的時候，一個蘑菇頭的小女孩跑過來，好奇地跟她搭話。
殷娜黎玩心大起，朝小女孩招招手，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說：“歐尼是可怕的存在喔~說出來會嚇你一跳的！”
“真的嗎？有多可怕？”
殷娜黎將聲音壓低一些，道：“歐尼是魔女喔~”
“哇~孩子們，快過來，這個歐尼說她是魔女呢！”
小女孩扯著大嗓門，剩下的三四個小孩一下子呼噠噠都跑了過來，圍著殷娜黎。
“咦，你的手是熱的呀？”
“當然，不然還能是冷的嗎？”
“你沒有帽子！”
“...為什麽需要那種東西？”
“那你能把蔬菜變沒嗎？媽媽一定要我吃。”
“...有點困難呢。”
“你的鼻子也不是彎的呀？”
“...小不點，是魔女，不是女巫。”
“魔女歐尼，讓我長高一點吧！就能夠到櫃子上的糖果罐了！”
“...你的牙齒很珍貴所以還是算了。”
“哎咦，說謊！你根本不是魔女！”
“不是魔女！”
小豆丁們嚷嚷著，殷娜黎不高興地咬了下牙，讓魔煙抱著那根海鷗羽毛，跟隨著她的手指飛上飛下。
“嗚—哇—”
小豆丁們驚訝的表情讓魔女大人得到了巨大的滿足，笑得露出兩個小梨渦。
元智安瞧見了，搖搖頭，跟一旁的導演說：“用魔術哄小孩兒呢，看起來一樣大，真的是。”
導演看著她方才的表現，還有些稱奇：“原來看她表現得那麽好，還擔心她沒辦法很快地從角色上脫離開來呢，現在看來完全是我多想了。這樣更好，這孩子應該會有很好的發展的。”
“借你吉言，最近從那孩子身上久違地找到了一點鬥志呢。”
元智安看著扮鬼臉嚇唬小孩的殷娜黎，和導演相視一笑。
殷娜黎還沒玩盡興，小豆丁們就被帶去拍別的場景，而跳樓戲那邊也準備好了。
這部分只需要拍她踏出去的那個瞬間，之後跌落的部分都不需要，所以也不用吊威亞，只是借著鏡頭的角度來達到效果。
殷娜黎也真的只需要“踏出去”就可以了。
她站的位置甚至只有不到一米高，下面還墊了墊子，鼓風機呼呼地吹著，殷娜黎的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，一直因為畫面太亂而被喊“cut”，調整了好幾次之後才找到了合適的角度。
鏡頭拉近，站在高處的女人給人一種輕薄到透明的感覺，毫無生氣，風將她的衣服吹得鼓起，她單薄的身體輕晃了下，好像隨時會像紙一樣飄落。
她閉了下眼，眼角滑落一串淚，掛在下巴上，堅持了幾秒鐘才墜落。
風更大了，可站在那裏的人卻平靜得可怕，她臉上沒有絕望，沒有痛苦也沒有留戀。
就這樣平靜地，向著虛空，邁出了她生命裏的最後一步。
鏡頭最後捕捉到的是她如蝶一般的背影，隨後便是一片空茫的天。
殷娜黎“啪”地砸進墊子裏，聞到隱約的塵土氣和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汗味，立刻屏住了呼吸將自己翻過來，聽到導演說“OK”之後才一躍而起。
“謝謝~謝謝~”她一邊禮貌地跟工作人員道謝，一邊快步走到元智安身邊。
“炸雞，炸雞！”她捅著元智安的腰，笑得可愛乖巧，然後從牙縫裏擠出她的訴求。
“知道了，安靜點。”元智安拍開她的手，讓殷娜黎跟導演他們打過招呼之後，才帶著她離開。
“歐尼，我們商量一下，以後這種需要身材管理的角色還是不要了好不好？我覺得有點辛苦。”殷娜黎按著癟癟地肚皮，扒著椅背跟元智安哭訴。
“人家願意讓你演就不錯了，還挑？”元智安白她一眼。
殷娜黎悻悻地坐了回去。
“不過今天表現得還是很不錯的，辛苦了。”
元智安深谙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的技術，殷娜黎聽了誇獎果然又高興起來。
“還有，你的表情管理還得再練練，喜怒不形於色知不知道？什麽都寫在臉上，太容易被人看穿了。”
“喔——”
殷娜黎拖長了調子應她，心思已經飛到炸雞上去了。
“有幫你在談一個playlist出品的網絡劇，過幾天應該會有消息，你不要到處亂跑了，知道了吧？”
“嗯嗯。”
“還有，不許放肆吃！女演員哪有管不住嘴的...”
“知！道！了！”
“……”
*
尹靜寒倒常和她通話，只是殷娜黎不知怎的，面對他“今天做什麽了”的提問，覺得有些不悅了。
“他是不是老想管我跟誰見面、跟誰做什麽？”殷娜黎心不在蔫地結束了通話，拿著海鷗羽毛戳了戳魔煙。
魔煙總是和她同仇敵愾：“他就是！仗著魔女大人男朋友的身份就恃寵而驕了！”
“是嗎？”殷娜黎撓撓頭，苦惱道：“早知道當初不要答應他交往了！哼，這裏面還有金玟奎的錯！”
反正不會有她的錯！
魔煙殷勤地給她按肩：“對！人類總是這樣狡猾又貪婪！”
“嘖，想吃冰淇淋了。”
魔煙立刻從冰箱裏拿了一個抹茶冰淇淋遞給她，殷娜黎嘗了一口，又對尹靜寒生出些想念來。
她果然還是處理不了太覆雜的問題。
第二天就是約好了要和崔琇彬還有崔燃竣見面的日子。
有了前車之鑒，大家都更加謹慎了一些，崔琇彬挑的是一家有包廂的高級韓式定食，私密性很好，是藝人們常去的店，殷娜黎因為路上堵車晚到了一會兒，進包廂的時候，崔琇彬已經在了。
“努那！”他原本是在發呆，見到殷娜黎進來，就一下站了起來，眼睛亮亮的。
崔琇彬今天穿的是非常簡單的白襯衫和淺色牛仔褲，依舊是清爽男大的風格，看著很舒服。
殷娜黎笑瞇瞇地跟他打招呼，走進了才突然發現他身上牛奶巧克力味道的能量濃郁了許多。
咦，這段時間不是只有kakaotalk上的聯系嗎？
她有些不解，但並不妨礙她的心情變得更好了一些。
“堵車會有點疲憊吧？這個是檸檬紅茶，嘗嘗。”崔琇彬倒了一杯檸檬紅茶，放到殷娜黎手邊。
殷娜黎愉悅地點頭：“謝謝~”
“吃什麽呢？因為是我請客，所以努那決定就好，INS上大家比較推薦的是這個、這個還有這個，但這道烤牛肉說是會有些偏辣，還有...”
崔琇彬將菜單轉向殷娜黎，說得頭頭是道，一看就是做足了功課來的。
殷娜黎抿著唇思考，有些糾結，崔琇彬就趁著這會兒不著痕跡地打量她。
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斜肩上衣搭配牛仔短褲，穿了雙黑色的馬丁靴，已經蓋住脖子的短發帶著淩亂又隨性的微卷，脖子上戴著一條紅色項墜的項鏈，散發的氣質和之前崔琇彬見過的樣子都很不同。
“努那今天特別漂亮呢，戒指也很獨特。”
他看得久了一些，殷娜黎擡眸看過去，崔琇彬便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來。
“是嗎？我也覺得！你看~”她今天戴的戒指恰好是她新買的，造型偏覆古，是一枚深酒紅的碧璽戒指，是殷娜黎最近的心頭好，崔琇彬的稱讚恰好落在了她的心坎上。
她的手背被黑色的袖口遮住了一半，更顯得她皮膚白皙，給崔琇彬展示戒指的時候，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貓，可愛得不行。
“非常漂亮。”崔琇彬是看著她的臉說的。
欣賞完戒指，殷娜黎才決定好了一會兒要吃的套餐，等著上菜的途中，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。
崔琇彬給她一種和尹靜寒有些相似的感覺，一樣的溫和又風趣，善於引領話題的同時也善於傾聽，眼神間或落在殷娜黎身上，給人一種始終被關註的感覺。
菜是一次性上來的，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，崔琇彬挪了一下盤子，將蒜香黃油蝦擺在了殷娜黎面前。
“上次吃飯的時候努那好像很喜歡蝦，我沒猜錯吧？”
殷娜黎點頭表示肯定：“是喔！”
“多吃點~”
黃油蝦很好吃，醬油蟹很好吃，白切肉和雞蛋拌飯也很好吃。
殷娜黎吃得兩頰鼓鼓，一邊跟他吐槽之前為了拍攝而控制飲食的日子又多麽煎熬。
“是啊，喜歡吃的東西卻沒法吃再痛苦沒有了，同感！”崔琇彬跟著點頭，又將她面前的空盤挪到一邊。
“但是，我有一個好奇的，親故的話，努那和玟奎前輩是認識很久了嗎？”
——崔燃竣和崔琇彬在加上她kakaotalk不久之後，都小心地問過她和金玟奎的關系，說是之前在H社看到了她和金玟奎在一起，殷娜黎便直說是親故。
“嗯，有點久了，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，隨口一問。”崔琇彬看著她面上毫無異樣的表情，點了點頭。
這家店的桌子偏長但不寬，兩個人面對面坐著，又都個子高挑，膝蓋便難免碰到了一起。
“啊，對不起。”崔琇彬的反應比殷娜黎更大，及時收起了腿。
“沒事。”殷娜黎無所謂，她之前還跟Eileen在桌子下踢來踢去呢。
吃過飯，兩個人先後到了崔琇彬挑好的那家刨冰店，殷娜黎選了黃桃刨冰，崔琇彬則選了無花果刨冰。
“努那，要先嘗一口我的嗎？”兩份刨冰上來之後，崔琇彬見殷娜黎的眼神在無花果刨冰上停留了一瞬，便輕笑著問道。
“小氣鬼”殷娜黎驚喜道：“真的可以嗎？”
“當然~”
嘗過無花果刨冰，好奇心得到滿足，殷娜黎便捧著自己的那份黃桃刨冰開心地吃起來。
“啊，對了，巧克力。”崔琇彬見時間差不多，便從包裏掏出那盒從日本買回來的巧克力，推到殷娜黎面前。
“我的禮物~”殷娜黎立刻掏出她的回禮，依舊是包裝得很好的禮物盒子。
崔琇彬楞了下，無奈笑道：“努那這樣子準備了的話，我準備得實在是太不足了呢。”
殷娜黎很大氣：“沒關系，下一次改進就好了！巧克力我會好好吃的~”
“下一次？也對。”崔琇彬眼神閃了下，拿起那個禮物盒子晃了晃，很輕，他看向殷娜黎，笑著問：“實在太好奇了，努那，我可以現在拆嗎？”
“嗯！”
殷娜黎吃著甜滋滋的黃桃，點頭。
崔琇彬便小心翼翼地拆開盒子，從裏頭掏出一頂深灰色的棒球帽來。
“帽子？很漂亮呢，我可以試試嗎？”
“好呀。”
崔琇彬偏過頭去將帽子戴上，又借著手機屏幕整理了一下頭發，才轉過去：“怎麽樣？”
殷娜黎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。
果然，她的眼光，無可挑剔！
崔琇彬跟著笑起來，看著殷娜黎的樣子，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快了許多。
差不多結束，為了避免被發現，兩個人還是采取先後離開的戰略。
崔琇彬看著站起身來的殷娜黎，突然問道：“努那，我們...下一次還可以這樣一起出來玩嗎？”
殷娜黎爽快地點頭：“當然！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崔琇彬點點頭，看著殷娜黎的笑眼，以為兩個人是有了什麽心照不宣的念頭。
而殷娜黎只是覺得，崔琇彬的能量增長速度很快，是個潛力股，而且...和他一起度過的時間，並不讓她覺得討厭。
崔琇彬朝著她擺擺手：“那麽，努那拜拜，下一次再見喔~”
“拜拜~”
殷娜黎走出刨冰店，看了眼時間，立刻打車前往崔燃竣說的酒吧。
沒有人比她更會節約時間！
崔燃竣朋友開的酒吧一樓和普通酒吧沒什麽區別，二樓的屋頂則設置了非常別致的帳篷，燈光柔美，氛圍絕佳，而且帳篷可以完全拉上，隱蔽性也很好。
她和崔燃竣約在十二點，對於不睡覺的首爾人來說，並不算遲，她到的時候，崔燃竣已經在了。
“小心點。”
她的馬丁靴不太好脫，得把鞋帶拉松才行，崔燃竣便扶了她一把，他事先跟朋友打過招呼，在他們上來十分鐘之後，這邊的帳篷區才會上來新的客人，所以不用擔心被看到。
殷娜黎總算將靴子脫下來，跟著崔燃竣走進帳篷，坐下來。
“這個，會熱嗎？”崔燃竣怕她不自在，便將薄毯遞給他蓋腿，越想越覺得自己挑的這個地方不好，有些坐立難安起來。
“沒關系，不熱。”深夜的屋頂並不算熱，帳篷裏有小風扇，外頭的風也徐徐地吹進來。
“那麽，我把簾子放下來了？”崔燃竣見殷娜黎並不介意，然後才起身，將帳篷合攏，但並不會封死，風還是能繼續吹進來，空氣是流通的。
帳篷裏已經準備好了東西，色彩繽紛的水果炸彈酒，脆脆的炸薯條和口蘑蝦滑是下酒菜，還有卡式爐煮著的一小份咕嚕咕嚕冒泡的海鮮湯。
殷娜黎同樣感受到了崔燃竣身上倍增的能量，魔煙趴在帳篷裏的小燈泡上說五號和六號都是自我攻略的高手，殷娜黎沒聽懂，但並不妨礙她的高興。
就是這樣才好嘛~
玻璃杯裏的酒液帶著水果的清香，殷娜黎挑眉，輕抿了一口，對上崔燃竣有些緊張的視線後，點頭：“很好喝！”
她看著對方松了口氣，笑道：“你和你的外表很不一樣呢。”
崔燃竣不解地問：“不一樣？哪裏？”
“唔...乍一看的話是氣勢比較強的類型，但實際上的話...怎麽說呢...”
崔燃竣笑了，道：“看起來很好欺負？”
“差不多吧！”殷娜黎上次就發現他容易臉紅，這次也是，她起了壞心，問：“你的耳朵又紅了，這次是因為酒嗎？”
崔燃竣其實才喝了一口，顧左右而言他：“要再點些別的小菜嗎？”
“桌子都要放不下啦！”
“說的也是...”
閑聊了一會兒，便有新的客人在他們後邊的帳篷入座，等到那邊一開口，崔燃竣才突然發現這裏的隔音差得出奇，對面應該是一對小情侶，他和殷娜黎連他們點的菜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殷娜黎眨眨眼睛，身體向前傾了一些，對崔燃竣招招手。
崔燃竣立刻俯身過去，偏頭。
“我們...像這樣說話吧？輕輕的。”殷娜黎用氣音在他耳邊說著，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耳朵上，脖子上，一下子拂亂了他的心跳。
他激靈了一下，扭頭，正巧和殷娜黎面對面了，距離近到他都能看到殷娜黎臉頰上一根掉落的睫毛，還有她亮晶晶的眼睛。
呼吸交錯。
“好，這裏...睫毛...”崔燃竣強壓著紛亂的心跳，學著她的樣子用氣音說話，指了指她臉頰上的睫毛。
殷娜黎摸了下臉，沒弄掉，便看向崔燃竣：“在哪兒？”
崔燃竣咬了下唇，伸手，輕輕地用指腹撚去她臉頰上的睫毛，一觸即分。
他又坐正了，偏頭大大地松了口氣，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爆炸了。
“zzang~”殷娜黎小小聲地跟他碰杯，崔燃竣眼睛都不太敢看她，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將杯子裏的酒一口悶。
而更糟糕的是，隔壁帳篷裏小情侶膩歪的對話不時飄過來，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暧昧的接吻聲。
崔燃竣：“……”
殷娜黎：“……”
這該死的既視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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休息了兩天之後, 殷娜黎跟著元智安去完成了之前通過試鏡的那個年輕母親的角色。
這個角色的故事是通過丈夫的回憶呈現的，同樣也通過丈夫的視角展開，因此殷娜黎絕大部分都是一個人完成一個場景, 和她有對手戲的只有幼稚園的老師。
一共三個場景，第一個場景, 是她坐在搖籃前，神色溫柔地唱著搖籃曲, 聽到丈夫回來後, 回頭露出一個笑來。
而搖籃裏空無一物。
第二個場景，是她接到通知後去幼稚園拿孩子的物品, 站在二樓的窗臺前, 看著樓下玩耍的孩子們, 然後幼稚園老師見她狀態不對，喊了她一聲，她回頭，輕飄飄地應了一聲。
最後一個場景，就是她站在樓頂, 平靜地踏出了一步。
戲份都是集中到一起拍的, 一條結束就立刻開始下一條，殷娜黎基本不用做什麽造型, 只是將臉色化得蒼白了些，帶著病態，衣服都是普通的白色長袖和黑色長褲, 特意大了一號，以顯示出瘦弱和無力。
當然, 殷娜黎在元智安的建議下也差不多餓了兩天肚子，坐在保姆車上過來的時候盯著元智安的三明治兩眼發光如餓狼一般, 惹得元智安都擔心她要用這個眼神去飾演年輕母親了。
幸好沒有。
前兩條過得很順利，第二條拍完之後，第三條的跳樓戲還需要做一些準備，殷娜黎無聊地坐在角落裏發呆的時候，一個蘑菇頭的小女孩跑過來，好奇地跟她搭話。
殷娜黎玩心大起，朝小女孩招招手，然後在她耳邊輕聲說：“歐尼是可怕的存在喔~說出來會嚇你一跳的！”
“真的嗎？有多可怕？”
殷娜黎將聲音壓低一些，道：“歐尼是魔女喔~”
“哇~孩子們，快過來，這個歐尼說她是魔女呢！”
小女孩扯著大嗓門，剩下的三四個小孩一下子呼噠噠都跑了過來，圍著殷娜黎。
“咦，你的手是熱的呀？”
“當然，不然還能是冷的嗎？”
“你沒有帽子！”
“...為什麽需要那種東西？”
“那你能把蔬菜變沒嗎？媽媽一定要我吃。”
“...有點困難呢。”
“你的鼻子也不是彎的呀？”
“...小不點，是魔女，不是女巫。”
“魔女歐尼，讓我長高一點吧！就能夠到櫃子上的糖果罐了！”
“...你的牙齒很珍貴所以還是算了。”
“哎咦，說謊！你根本不是魔女！”
“不是魔女！”
小豆丁們嚷嚷著，殷娜黎不高興地咬了下牙，讓魔煙抱著那根海鷗羽毛，跟隨著她的手指飛上飛下。
“嗚—哇—”
小豆丁們驚訝的表情讓魔女大人得到了巨大的滿足，笑得露出兩個小梨渦。
元智安瞧見了，搖搖頭，跟一旁的導演說：“用魔術哄小孩兒呢，看起來一樣大，真的是。”
導演看著她方才的表現，還有些稱奇：“原來看她表現得那麽好，還擔心她沒辦法很快地從角色上脫離開來呢，現在看來完全是我多想了。這樣更好，這孩子應該會有很好的發展的。”
“借你吉言，最近從那孩子身上久違地找到了一點鬥志呢。”
元智安看著扮鬼臉嚇唬小孩的殷娜黎，和導演相視一笑。
殷娜黎還沒玩盡興，小豆丁們就被帶去拍別的場景，而跳樓戲那邊也準備好了。
這部分只需要拍她踏出去的那個瞬間，之後跌落的部分都不需要，所以也不用吊威亞，只是借著鏡頭的角度來達到效果。
殷娜黎也真的只需要“踏出去”就可以了。
她站的位置甚至只有不到一米高，下面還墊了墊子，鼓風機呼呼地吹著，殷娜黎的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，一直因為畫面太亂而被喊“cut”，調整了好幾次之後才找到了合適的角度。
鏡頭拉近，站在高處的女人給人一種輕薄到透明的感覺，毫無生氣，風將她的衣服吹得鼓起，她單薄的身體輕晃了下，好像隨時會像紙一樣飄落。
她閉了下眼，眼角滑落一串淚，掛在下巴上，堅持了幾秒鐘才墜落。
風更大了，可站在那裏的人卻平靜得可怕，她臉上沒有絕望，沒有痛苦也沒有留戀。
就這樣平靜地，向著虛空，邁出了她生命裏的最後一步。
鏡頭最後捕捉到的是她如蝶一般的背影，隨後便是一片空茫的天。
殷娜黎“啪”地砸進墊子裏，聞到隱約的塵土氣和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汗味，立刻屏住了呼吸將自己翻過來，聽到導演說“OK”之後才一躍而起。
“謝謝~謝謝~”她一邊禮貌地跟工作人員道謝，一邊快步走到元智安身邊。
“炸雞，炸雞！”她捅著元智安的腰，笑得可愛乖巧，然後從牙縫裏擠出她的訴求。
“知道了，安靜點。”元智安拍開她的手，讓殷娜黎跟導演他們打過招呼之後，才帶著她離開。
“歐尼，我們商量一下，以後這種需要身材管理的角色還是不要了好不好？我覺得有點辛苦。”殷娜黎按著癟癟地肚皮，扒著椅背跟元智安哭訴。
“人家願意讓你演就不錯了，還挑？”元智安白她一眼。
殷娜黎悻悻地坐了回去。
“不過今天表現得還是很不錯的，辛苦了。”
元智安深谙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的技術，殷娜黎聽了誇獎果然又高興起來。
“還有，你的表情管理還得再練練，喜怒不形於色知不知道？什麽都寫在臉上，太容易被人看穿了。”
“喔——”
殷娜黎拖長了調子應她，心思已經飛到炸雞上去了。
“有幫你在談一個playlist出品的網絡劇，過幾天應該會有消息，你不要到處亂跑了，知道了吧？”
“嗯嗯。”
“還有，不許放肆吃！女演員哪有管不住嘴的...”
“知！道！了！”
“……”
*
尹靜寒倒常和她通話，只是殷娜黎不知怎的，面對他“今天做什麽了”的提問，覺得有些不悅了。
“他是不是老想管我跟誰見面、跟誰做什麽？”殷娜黎心不在蔫地結束了通話，拿著海鷗羽毛戳了戳魔煙。
魔煙總是和她同仇敵愾：“他就是！仗著魔女大人男朋友的身份就恃寵而驕了！”
“是嗎？”殷娜黎撓撓頭，苦惱道：“早知道當初不要答應他交往了！哼，這裏面還有金玟奎的錯！”
反正不會有她的錯！
魔煙殷勤地給她按肩：“對！人類總是這樣狡猾又貪婪！”
“嘖，想吃冰淇淋了。”
魔煙立刻從冰箱裏拿了一個抹茶冰淇淋遞給她，殷娜黎嘗了一口，又對尹靜寒生出些想念來。
她果然還是處理不了太覆雜的問題。
第二天就是約好了要和崔琇彬還有崔燃竣見面的日子。
有了前車之鑒，大家都更加謹慎了一些，崔琇彬挑的是一家有包廂的高級韓式定食，私密性很好，是藝人們常去的店，殷娜黎因為路上堵車晚到了一會兒，進包廂的時候，崔琇彬已經在了。
“努那！”他原本是在發呆，見到殷娜黎進來，就一下站了起來，眼睛亮亮的。
崔琇彬今天穿的是非常簡單的白襯衫和淺色牛仔褲，依舊是清爽男大的風格，看著很舒服。
殷娜黎笑瞇瞇地跟他打招呼，走進了才突然發現他身上牛奶巧克力味道的能量濃郁了許多。
咦，這段時間不是只有kakaotalk上的聯系嗎？
她有些不解，但並不妨礙她的心情變得更好了一些。
“堵車會有點疲憊吧？這個是檸檬紅茶，嘗嘗。”崔琇彬倒了一杯檸檬紅茶，放到殷娜黎手邊。
殷娜黎愉悅地點頭：“謝謝~”
“吃什麽呢？因為是我請客，所以努那決定就好，INS上大家比較推薦的是這個、這個還有這個，但這道烤牛肉說是會有些偏辣，還有...”
崔琇彬將菜單轉向殷娜黎，說得頭頭是道，一看就是做足了功課來的。
殷娜黎抿著唇思考，有些糾結，崔琇彬就趁著這會兒不著痕跡地打量她。
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斜肩上衣搭配牛仔短褲，穿了雙黑色的馬丁靴，已經蓋住脖子的短發帶著淩亂又隨性的微卷，脖子上戴著一條紅色項墜的項鏈，散發的氣質和之前崔琇彬見過的樣子都很不同。
“努那今天特別漂亮呢，戒指也很獨特。”
他看得久了一些，殷娜黎擡眸看過去，崔琇彬便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來。
“是嗎？我也覺得！你看~”她今天戴的戒指恰好是她新買的，造型偏覆古，是一枚深酒紅的碧璽戒指，是殷娜黎最近的心頭好，崔琇彬的稱讚恰好落在了她的心坎上。
她的手背被黑色的袖口遮住了一半，更顯得她皮膚白皙，給崔琇彬展示戒指的時候，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貓，可愛得不行。
“非常漂亮。”崔琇彬是看著她的臉說的。
欣賞完戒指，殷娜黎才決定好了一會兒要吃的套餐，等著上菜的途中，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。
崔琇彬給她一種和尹靜寒有些相似的感覺，一樣的溫和又風趣，善於引領話題的同時也善於傾聽，眼神間或落在殷娜黎身上，給人一種始終被關註的感覺。
菜是一次性上來的，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，崔琇彬挪了一下盤子，將蒜香黃油蝦擺在了殷娜黎面前。
“上次吃飯的時候努那好像很喜歡蝦，我沒猜錯吧？”
殷娜黎點頭表示肯定：“是喔！”
“多吃點~”
黃油蝦很好吃，醬油蟹很好吃，白切肉和雞蛋拌飯也很好吃。
殷娜黎吃得兩頰鼓鼓，一邊跟他吐槽之前為了拍攝而控制飲食的日子又多麽煎熬。
“是啊，喜歡吃的東西卻沒法吃再痛苦沒有了，同感！”崔琇彬跟著點頭，又將她面前的空盤挪到一邊。
“但是，我有一個好奇的，親故的話，努那和玟奎前輩是認識很久了嗎？”
——崔燃竣和崔琇彬在加上她kakaotalk不久之後，都小心地問過她和金玟奎的關系，說是之前在H社看到了她和金玟奎在一起，殷娜黎便直說是親故。
“嗯，有點久了，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，隨口一問。”崔琇彬看著她面上毫無異樣的表情，點了點頭。
這家店的桌子偏長但不寬，兩個人面對面坐著，又都個子高挑，膝蓋便難免碰到了一起。
“啊，對不起。”崔琇彬的反應比殷娜黎更大，及時收起了腿。
“沒事。”殷娜黎無所謂，她之前還跟Eileen在桌子下踢來踢去呢。
吃過飯，兩個人先後到了崔琇彬挑好的那家刨冰店，殷娜黎選了黃桃刨冰，崔琇彬則選了無花果刨冰。
“努那，要先嘗一口我的嗎？”兩份刨冰上來之後，崔琇彬見殷娜黎的眼神在無花果刨冰上停留了一瞬，便輕笑著問道。
“小氣鬼”殷娜黎驚喜道：“真的可以嗎？”
“當然~”
嘗過無花果刨冰，好奇心得到滿足，殷娜黎便捧著自己的那份黃桃刨冰開心地吃起來。
“啊，對了，巧克力。”崔琇彬見時間差不多，便從包裏掏出那盒從日本買回來的巧克力，推到殷娜黎面前。
“我的禮物~”殷娜黎立刻掏出她的回禮，依舊是包裝得很好的禮物盒子。
崔琇彬楞了下，無奈笑道：“努那這樣子準備了的話，我準備得實在是太不足了呢。”
殷娜黎很大氣：“沒關系，下一次改進就好了！巧克力我會好好吃的~”
“下一次？也對。”崔琇彬眼神閃了下，拿起那個禮物盒子晃了晃，很輕，他看向殷娜黎，笑著問：“實在太好奇了，努那，我可以現在拆嗎？”
“嗯！”
殷娜黎吃著甜滋滋的黃桃，點頭。
崔琇彬便小心翼翼地拆開盒子，從裏頭掏出一頂深灰色的棒球帽來。
“帽子？很漂亮呢，我可以試試嗎？”
“好呀。”
崔琇彬偏過頭去將帽子戴上，又借著手機屏幕整理了一下頭發，才轉過去：“怎麽樣？”
殷娜黎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。
果然，她的眼光，無可挑剔！
崔琇彬跟著笑起來，看著殷娜黎的樣子，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快了許多。
差不多結束，為了避免被發現，兩個人還是采取先後離開的戰略。
崔琇彬看著站起身來的殷娜黎，突然問道：“努那，我們...下一次還可以這樣一起出來玩嗎？”
殷娜黎爽快地點頭：“當然！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崔琇彬點點頭，看著殷娜黎的笑眼，以為兩個人是有了什麽心照不宣的念頭。
而殷娜黎只是覺得，崔琇彬的能量增長速度很快，是個潛力股，而且...和他一起度過的時間，並不讓她覺得討厭。
崔琇彬朝著她擺擺手：“那麽，努那拜拜，下一次再見喔~”
“拜拜~”
殷娜黎走出刨冰店，看了眼時間，立刻打車前往崔燃竣說的酒吧。
沒有人比她更會節約時間！
崔燃竣朋友開的酒吧一樓和普通酒吧沒什麽區別，二樓的屋頂則設置了非常別致的帳篷，燈光柔美，氛圍絕佳，而且帳篷可以完全拉上，隱蔽性也很好。
她和崔燃竣約在十二點，對於不睡覺的首爾人來說，並不算遲，她到的時候，崔燃竣已經在了。
“小心點。”
她的馬丁靴不太好脫，得把鞋帶拉松才行，崔燃竣便扶了她一把，他事先跟朋友打過招呼，在他們上來十分鐘之後，這邊的帳篷區才會上來新的客人，所以不用擔心被看到。
殷娜黎總算將靴子脫下來，跟著崔燃竣走進帳篷，坐下來。
“這個，會熱嗎？”崔燃竣怕她不自在，便將薄毯遞給他蓋腿，越想越覺得自己挑的這個地方不好，有些坐立難安起來。
“沒關系，不熱。”深夜的屋頂並不算熱，帳篷裏有小風扇，外頭的風也徐徐地吹進來。
“那麽，我把簾子放下來了？”崔燃竣見殷娜黎並不介意，然後才起身，將帳篷合攏，但並不會封死，風還是能繼續吹進來，空氣是流通的。
帳篷裏已經準備好了東西，色彩繽紛的水果炸彈酒，脆脆的炸薯條和口蘑蝦滑是下酒菜，還有卡式爐煮著的一小份咕嚕咕嚕冒泡的海鮮湯。
殷娜黎同樣感受到了崔燃竣身上倍增的能量，魔煙趴在帳篷裏的小燈泡上說五號和六號都是自我攻略的高手，殷娜黎沒聽懂，但並不妨礙她的高興。
就是這樣才好嘛~
玻璃杯裏的酒液帶著水果的清香，殷娜黎挑眉，輕抿了一口，對上崔燃竣有些緊張的視線後，點頭：“很好喝！”
她看著對方松了口氣，笑道：“你和你的外表很不一樣呢。”
崔燃竣不解地問：“不一樣？哪裏？”
“唔...乍一看的話是氣勢比較強的類型，但實際上的話...怎麽說呢...”
崔燃竣笑了，道：“看起來很好欺負？”
“差不多吧！”殷娜黎上次就發現他容易臉紅，這次也是，她起了壞心，問：“你的耳朵又紅了，這次是因為酒嗎？”
崔燃竣其實才喝了一口，顧左右而言他：“要再點些別的小菜嗎？”
“桌子都要放不下啦！”
“說的也是...”
閑聊了一會兒，便有新的客人在他們後邊的帳篷入座，等到那邊一開口，崔燃竣才突然發現這裏的隔音差得出奇，對面應該是一對小情侶，他和殷娜黎連他們點的菜都聽得一清二楚。
殷娜黎眨眨眼睛，身體向前傾了一些，對崔燃竣招招手。
崔燃竣立刻俯身過去，偏頭。
“我們...像這樣說話吧？輕輕的。”殷娜黎用氣音在他耳邊說著，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耳朵上，脖子上，一下子拂亂了他的心跳。
他激靈了一下，扭頭，正巧和殷娜黎面對面了，距離近到他都能看到殷娜黎臉頰上一根掉落的睫毛，還有她亮晶晶的眼睛。
呼吸交錯。
“好，這裏...睫毛...”崔燃竣強壓著紛亂的心跳，學著她的樣子用氣音說話，指了指她臉頰上的睫毛。
殷娜黎摸了下臉，沒弄掉，便看向崔燃竣：“在哪兒？”
崔燃竣咬了下唇，伸手，輕輕地用指腹撚去她臉頰上的睫毛，一觸即分。
他又坐正了，偏頭大大地松了口氣，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爆炸了。
“zzang~”殷娜黎小小聲地跟他碰杯，崔燃竣眼睛都不太敢看她，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將杯子裏的酒一口悶。
而更糟糕的是，隔壁帳篷裏小情侶膩歪的對話不時飄過來，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暧昧的接吻聲。
崔燃竣：“……”
殷娜黎：“……”
這該死的既視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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